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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圭很少對自己有所質疑,像是從來就知道他要的是甚麼,就像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之所以容忍南優鉉的吵鬧不是因為友情。

男孩們的青春期就像一群隨時散發費洛蒙的雄性動物,南優鉉這樣的人更是毫不遮掩他那青春期失控的雄性激素。而且總是不吝嗇和他分享,那些優鉉誇耀著的第一手資料,聖圭總是他第一個想要分享的,但聖圭一直沒有告訴他,他們一起欣賞同一部影片的同時,吸引聖圭的是優鉉臉上沾著情慾興奮的紅潮,而不是另優鉉興奮的那個影片中的搖擺著的女孩……

我們總在猜測眼前的緣分是不是那個必然的幸福,而往往命運中我們真正的依歸畢竟無法藉由期待獲得。所謂哥們是不是就像優鉉對他這樣,聖圭不太能理解,畢竟他的朋友不多,有時候他們之間的親密讓聖圭臉紅心跳,青春畢竟衝動,有時候擦槍走火的他們彼此撫摸,藉由一種對聖圭來說太過親密,優鉉卻又似乎不以為意的方式滿足彼此,然後優鉉會在事後若無其事的笑瞇了眼睛,用力拍著聖圭的肩膀,就像一起打球或游泳過後,帶著一身濕黏迅速的從他身邊離開,進入浴室,甚至沒有關起房門,豪邁的沖去所有的痕跡,彷彿一切那麼自然,他們只是朋友……

起初聖圭滿足於這樣的相處,但漸漸理解自己心中的念頭之後,他不再滿足現況,他是理智的,對優鉉來說這只是一場遊戲,或許多年以後他會漸漸忘記,但聖圭不能,於是他只能再釐清自己和優鉉的想法無法有所交集之後採取自我保護姿態,他們還是朋友,但他不再和他有太過親密的接觸,並不是沒有需要,但他需要的更多,而優鉉顯然不明白,於是不能給。

所以當他在聽到優鉉說要他參加演員訓練班不再升學,心裡反而一陣輕鬆,失去唯一的朋友讓他難過,但是終於逃離優鉉那雙老追著自己跑的雙眼,讓聖圭感到一陣輕鬆,他從來不想欺騙,只是沒有機會說明。於是他祝福優鉉,真心希望優鉉能朝他的夢想前進,而他也在當天收到C大醫學系的入學通知,不意外,他一向了解自己,並堅定地前進。

只是優鉉喜孜孜得來,開心的憧憬未來,快樂的接受聖圭的祝福之後,卻似乎不願給予聖圭真心的祝福,平常小小卻閃亮亮的眼睛沒有光芒,像被拋棄的小狗……依然膩在聖圭纖細的身上,卻沒失去了往日的吵鬧,安靜的不像他,只是安靜的開了一瓶他的提前慶祝大明星誕生酒,默默的、小口小口的喝著,偶爾轉頭對著聖圭笑……

聖圭也默默的喝著一瓶酒,如同以往安靜的房間,沉穩的聖圭,和不同以往總是歡笑的優鉉……

"以後,我們會變成怎樣?"優鉉突然撒嬌似的靠在聖圭耳邊。

不習慣優鉉這麼認真的樣子,摸摸他在自己身上蹭的毛茸茸的亂髮,聖圭瞇著眼睛安靜地笑了。

"我們會離開家裡,努力的學習,以後你成為大明星,而我是天才醫生。"或許是有點醉了,聖圭的眼睛瞇成一條,大笑了起來,優鉉也笑倒在聖圭的腿上,大狗似的耍賴。

當然了……我是誰,金聖圭!我是天才醫生!而這個小子啊……原來他也有認真的思考著未來呢!聽說當實習生很苦的……但這小子的毅力不是蓋的,他能熬過去的,聖圭這樣相信著,對於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他無條件的信任,相信他能朝著夢想前進,並成功。當然……自己也是!

笑得喘不過氣低頭摸摸只小自己兩個月卻老愛對自己撒嬌的優鉉,卻看見這雙從來都帶著笑意的雙眼……依然笑得像彎彎的上旋月,卻……溢出濕潤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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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距離 2

很久以後,小圭才明白當年的甚至有點難熬的無聊時光,叫做幸福。

不論你快樂還是難過、幸福還是悲慘,時間依然不停的轉動。當年小小的孩子們長大了,他們不再因著母親的喜好穿著,不再迎合父母的喜好穿上可笑的裝扮,不需要每個星期強迫性的聚在一起假裝、或著真的歡樂著。像脫離母親的育兒袋的袋鼠開始摸索自己的人生。

時間帶走了甚麼,又強迫性的帶來了甚麼……

高一那年……時間帶走了媽媽的微笑。在無數的爭吵與沉默之後,父親帶著簡單的行囊走了。這時候小圭漸漸發現原來自己對於母親的認識很淺薄,或者說他把自己的母親想的太過淺薄。

從前那個只有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母親、繞著孩子和父親打轉的母親不見了,從前一周一次的正裝打扮成了常態,每天晚上母親總會蹬上華麗的鞋,淡雅的妝,失去婚姻之後的媽媽好像暈了一層光,從前並不覺得媽媽有這麼美麗,並不是說長得多麼的國色天香,而是一種感覺,散發著自信!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總是帶著溫順笑容的家庭主婦。

父親離開的前一天,媽媽來到自己房間。

上了國中之後聖圭已經不再輕易的膩在母親懷裡撒嬌,因為大家說男孩子不應該軟弱,雖然聖圭不明白為什麼擁抱自己愛的人也算是軟弱的一種,但是大家這麼說著,說久了就像一種定律,大家開始像螞蟻一樣循著一條線爬行,那是一條叫做社會規範的線,有時候沒有甚麼道理,卻不由得你偏離軌道。

在這天晚上聖圭開始覺得有些所謂的社會規範很傻,遵守的人也傻。

於是當母親帶著淡紅色漾著水氣的雙眼微笑著推開聖圭的房門,他主動給予母親一個久違的擁抱。

從前小小的身體抱著母親覺得她如此的巨大,委屈的時候顛顛的跑向母親的懷抱就像有了強大的靠山,而現在暖暖的溼溼的趴在自己胸口的母親顯得如此嬌小,時間慢慢的流逝,聖圭感覺到肩膀的濕潤和母親小小的身體輕輕的顫抖, 還有隔壁房裡衣櫥與行囊間碰撞的聲音………彷彿停滯卻又飛快的時間流逝著……這晚母親沒有回到和父親相處多年的房裡,他們像孩時一樣依靠著躺在平時顯得寬敞的床上,就像小時候找各種藉口靠在媽媽溫暖的懷裡,只是這次他希望自己的肩膀足夠承擔母親的脆弱。

天亮之後聖圭自己一個人醒來,下樓只見母親一如往常地做好早餐,像是發呆或著等待,正當聖圭不知道要用甚麼表情面對傷心的母親的同時,母親抬頭給他一個陽光般的微笑,像日出般溫暖、美麗。

從那一天起他們的生活有了重大的改變。母親忙碌了起來,原來他以為只會照顧家人,跟在父親身邊唯唯諾諾的小女人不見了,她依然溫柔,卻漸漸展現出她的特色。聖圭看著身邊的改變……

原來家裡的溫暖不是長久依賴的錯覺,而是母親精心布置的結果;原來可口的家常菜,不是孩子對母親的味道的偏執。當媽媽帶著聖圭走進那家小小的餐館,熟悉的香味和獨特的裝飾………

原來女人真的像水一樣,母親從婚姻走出來,把自己裝進另一個容器裡,這次不是別人的選擇,她正活出自己的樣子。

於是他們很快忘記那段吵鬧著,永遠帶著低氣壓的過去,兩年的時間可以讓他們忘記很多人和事,他們很快習慣新的生活。

聖圭正準備面臨人生最重要的抉擇,18歲的孩子最重要的一場戰爭,將決定他們未來的面貌。

於是母親堅決反對聖圭到店裡幫忙,只有吃飯的時間聖圭才會從書桌上抬起頭,慢慢地走向店裡,吃著媽媽特製的營養晚餐。看著媽媽開心的笑著,考試的壓力也被沖淡了一些,有些常客也會和聖圭打聲招呼。

有時候聖圭會帶著厚臉皮的食客一起出現。

長大以後那些被強迫相聚的孩子們有了自己的選擇,終歸不是每個人都有相同的磁場,有些漸行漸遠,只剩下不得已相遇時淺淺的微笑。磁場相應的自然走進。

但聖圭始終搞不懂這個從小就黏著自己的人,他不像自己是個優等生,學校各種課業對聖圭來說只是需要花多少時間理解,而對這個老是自動出現的食客來說,上課時間等於睡覺時間,就算強迫他盯著黑板也只是一串、與一連串的無法理解……聖圭無法理解人的領悟力怎麼可以差到如此地步,於是當他發現這人永遠無法專心在學業上的時候,聖圭突然明白,這人只是黏著他不放的食客。他們沒有共同興趣,永遠是他聽著這個花蝴蝶般的男人不停地講著,哪年哪班的誰、哪個團體的歌、哪部戲劇的情節……就這樣他們看來像是最好的朋友,聖圭卻永遠想不通南優鉉的腦子裡裝了甚麼?

南優鉉不像聖圭,可以說他們是完全相反的個體,優鉉愛玩愛鬧、聖圭一本正經;南優鉉像隻蝴蝶……或者蜜蜂?反正他永遠停不下來,全然交際花姿態,對誰都是笑嘻嘻的,沒有人不認識他,就像沒有人不認識聖圭,不同的是,南優鉉是老師眼中的大麻煩,卻是同學崇拜的對象,這年紀的孩子喜歡甚麼南優鉉都懂,新的歌、新的舞步、新的偶像、新的遊戲、任何玩樂的花樣,只要跟著南優鉉永遠不會寂寞。

而金聖圭,在同學眼中他是個有點嚴肅又太過認真的資優生,學弟學妹們永遠對他帶著一點敬畏,遠遠見到就忍不住鞠躬喊聲學長好,雖然他總會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回應,卻讓人不敢親近。硬要說有甚麼相似,那就是在老師眼中他也不是甚麼模範生。

你說模範生不就是資優生?當然不是………

金聖圭,成績沒話說,體能還行,勉強過關沒人會找他進校隊也沒人能挑他毛病。對於有些老師來說是個省事的孩子,對於某些老學究來說卻是頭號麻煩人物,卻又拿他沒辦法,因為你挑不出他毛病、因為他成績全A,當他大大方方地趴著睡,你卻不敢叫醒他,因為當他抬起頭忍著一絲不耐的完美的解題的同時,你要如何承受自己多年來驕傲的學問,在一個孩子面前默默的瓦解……

學業對他來說像是與生俱來的能力,他輕易的學習然後理解,從中得到樂趣,有時特殊的愛好讓他課業之餘花更多的時間自學;就像南優鉉的交際能力。每個人與生俱來就如此不同,而這樣兩個完全不同的男孩,在眾人眼中是不和諧的,而他們相處起來卻如此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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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們的世界是難懂的。這是小圭一上午坐在木馬上得出的結論。

今天是每星期一次的社區三姑六婆大會,星期日早上每個人把自家孩子搬到大樓庭院角落的小小遊戲場上,討論這一個星期以來各種微不足道、芝麻綠豆大的生活瑣事,順便比較一下這星期以來誰家的孩子長了零點幾公分,哪家小子又胖了零點幾公斤,而自家老媽因為太熱衷這一週一次的主婦假期,所以一早起床打扮完畢,仔細在臉上塗塗抹抹了一陣,仔細穿好昨天晚上睡前就準備好的一身行頭,宛如這不是小區聚會,而是哪家的婚禮宴客,最後幫自己穿上上一週從網路上精心挑選來的童裝。

    說到這件老媽精心挑選來的衣服,小圭心中生出無限感慨。

    放眼望去,這個小小的遊戲場上面一群奮力搶著對方玩具的同儕個個都打扮得……這要從何說起呢?

    例如,隔壁家那營養過了頭腿比腰粗的小妮,肉色上衣下半身一堆亮片,要不是她媽不時掛在嘴邊炫耀,保證你絕對看不出來是隻美人魚;七樓的小虎,一身黃黑條紋,頭上還兩根天線在晃蕩………飛不起來的蜜蜂;對門那個從一早坐在電動車繞著遊戲區轉了不知道幾回的小豪,一身黃衣配上一件紅色背心……一隻胖到動不了的小熊維尼;據說是全社區最美最可愛的小莉身上一身粉紅,小奎研究了很久,始終覺得像粉紅豬多一點!

    今天的主題難不成是小區聚會之動物園篇?小圭始終搞不明白,為什麼老媽們都攪破腦汁把自己的孩子打扮成動物呢?好好的打扮成人類不好嗎?

    小奎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一身的白輕輕地嘆了口氣,不是說白色不好,但是自家老媽顯然沒有搞懂自家兒子的特色,遺傳老媽的眼睛,不是他要門縫裡看人,瞇瞇眼就算要努力張大眼睛也有限度!小白兔不是不好,但是瞇瞇眼的兔子只有一隻………賤兔!

    在嘆……唉……真的好無聊啊!只想著撐過了中午就可以回家吃飯睡午覺。

    這時遊戲區旁的媽媽區卻傳來一陣轟天大笑。懶懶地抬了眼皮去看,果然是隔壁棟的小騙子!

    這不是貶低,是真誠的誇獎!這小子真有當金光黨的本事,不需要太費力的,同樣是雙瞇瞇眼加肉呼呼的臉頰(這年紀的孩子哪個不是這樣呢?)但這小子擠著臉上豐滿的粉嫩嫩的肌肉、笑瞇了一雙原本就不太大的眼睛,隨著他媽隨處逛一圈就可以騙走別人家孩子一整個星期的零食!看,自家老媽現在不就開心的把自己一整天才能吃到幾塊的餅乾往他短短的手上塞,小莉的媽掐著那小子肉呼呼的臉一邊笑地把小莉的草莓糖也往那小子口袋裡放,接下來看著其他孩子一天難得的動力紛紛地進到他的口袋,重點是這些小男孩小女孩們,對於這個永遠掛著一臉笑容的小子搶走自己唯一的一點點安慰(你能只用小孩從少量的零食配額以外的東西得到更多快樂嗎?)可是一點意見都沒有,甚至帶著一點諂媚的愉悅。

 小圭總算有點明白他一身藍的打扮及作用了………一早還乾扁扁的肚子,很快的那肚子中間大大的口袋已經塞滿了這一整個星期的精神糧食,(不要懷疑,小孩無聊的生活裡,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零食就是他們的百憂解。)小圭想這小子的媽媽無疑無疑是小區最有遠見的婦女,瞧她帶著相似於親親兒子那一臉無害的表情,對於大家的誇獎帶著淡淡的愉悅卻不過分張揚。

相信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之下,加上與生俱來的天賦,這小子前途無可限量,小圭心中生出無限佩服……

    說起來那小子還是有過人之處的,哪個人喜歡一張臉被幾十隻手捏來捏去的,他就厲害!被捏著臉讓肉呼呼的肉扯來扯去的,他還能笑……這也難怪他家零食不用買就吃不完了,小圭真心羨慕!

小圭還是坐在那不斷上下搖動的木馬上,帶著一點百無聊賴,一雙宿命的單眼皮讓他看起來沉穩,卻總讓人覺得冷淡,小圭不懂……明明一樣有著一雙小眼睛的鉉,為何總是讓人感覺的到他眼神裡溫暖的笑意

    "鉉啊…………不能欺負小圭喔!!!"

    陷入一陣沉思的小圭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子才掀起眼皮往發聲的媽媽區望去。

小騙子南優鉉踏著搖晃的腳步,一雙眼睛笑的剩條縫,肉呼呼的臉上一張嘴咧著笑,右手抓著一隻草莓糖,左手拿著一根拐杖糖往自己蹣跚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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